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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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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朝古都之夏

点击:6875次时间:2014-05-16 09:50

摘要:

公元前21世纪,夏王朝的第三个帝王,禹的孙子太康把夏都从阳翟迁到斟鄩。根据文献记载和考古发掘,斟鄩的具体位置在今洛阳市区以东的偃师二里头。太康是一个昏庸的君主,他不管政事,专爱打猎。黄河下游有一个部落首领叫后羿,有一次太康到洛水南边打猎,被后羿带兵挡住归路。太康只好在洛水南岸过着流亡的生活。后羿另立太康的兄弟仲康为王。仲康死后,后羿夺取了夏朝的王位,后来太康的侄孙恢复了夏朝的统治,并把夏都迁到阳翟。经过数次迁移,夏朝最后一个国王夏桀又把国都迁到斟鄩。


洛阳一带是夏民族活动的中心。夏禹的行迹,主要在黄河、伊河和颖水一带。大禹治水的时候,把天下分为九州,洛阳一带称为豫州。

夏朝第一个国王禹是著名的治理洪水的英雄。他当时领导人民“疏川导滞”,“合通四海”(9),“尽力乎沟洫”(10),立下很大功劳。传说洛水、伊阙、轘辕山都是禹开凿的。东周的卿士刘定公奉周景王之命去颍水慰劳晋国卿士赵孟,行至中途馆居于洛汭,他称赞禹的功绩说:“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禹,吾其鱼乎!”(11)显然刘定公认为,洛水的开凿是禹的功劳,如果不是禹,他们就变成水中鱼了!还有文献记载说:“禹穴之时,以铜为兵,以凿伊阙,通龙门”(12)。并说“禹治洪水,通轘辕山,化为熊。谓涂山氏(禹妻)曰:“欲饷,闻鼓声乃来。’禹跳石,误中鼓,涂山氏往,见禹方作熊,惭而去。至嵩高山下,方生启”(13)。这些美妙神奇的故事,都反映了禹在洛阳奋力治水的情形。当时已经有了铜制的兵器,能够凿山开石。此外,传说禹在治理洛水时,偶然在浪底沙滩挖出一块刻有文字的龟壳,以九为最大数,于是他就划定天下为九州(14),洛阳属豫州,居天下之中。这实际意味着禹经过治水,最后以洛阳一带为中心准备建立国家。他开始都于阳城,地在今登封嵩山以南,颖水之北,这就是古史所说的“禹辞辟舜之子商均于阳城”(15)的历史真相。近年考古工作者在登封告城五渡河畔王城岗发掘一处遗址(16),有东西两座毗邻的城堡,总面积约有16000平方米。在东城内还发现七具用作奠基的奴隶尸骨,最小的只有两岁。经14C测定这处遗址的年代为距今4000±65年(17),正是夏代初年。遗址上层出土的战国和汉代陶片上刻有“阳城”二字,而这里世代相传为王城岗,若不是指禹王,便有可能是指鲧筑之城,因为鲧被称为“崇伯鲧”(18),其居地也在嵩山附近。这些是否为历史的偶然巧合,还有待于考古学家们去研究。后来禹从阳城迁都到阳翟(即今禹县),他的儿子启就是在这里继位的。登封和禹县距洛阳都不过百余里,看来禹的行迹主要在伊、洛河和颍水一带。至于说他走遍九州治理江河百川,显然是出于颂扬,附上了浓郁的神话色彩;如果说他的影响遍及九州,倒是合乎情理的。
  启子太康是夏代的第三个帝王,他的居地已在今洛阳辖区内。史书说:“太康居斟鄩,羿亦居之,桀又居之。”并以为“斟鄩在河南”。还说“故鄩城在洛州巩县西南五十八里”(20),地当伊洛二水汇流处不远。太康是个“娱以自纵”(21),“淫溢康乐”(22),“不恤民事”(23)的国君,他经常率领家眷臣仆在洛水岸边打猎游玩。我国最早的一部历史典籍《尚书夏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太康尸位,以逸豫灭绝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这是说太康的行为激起了夏民的极大怨愤,东夷族的首领后羿,乘机夺得政权,太康的母亲及其“昆弟五人,须于洛汭”,在洛水入河处徘徊等待,以大禹生前的告诫为题,作歌怨恨太康不能返国。后来后羿被他的亲信寒浞所杀,而寒浞又频繁用兵攻杀太康兄弟及其子孙,因此又遭到夏民的反对。太康的侄孙少康颇有才干,他趁机在有虞(河南虞城)结合亲信氏族,向斟鄩发动进攻,灭掉了寒浞,仍建都阳翟,恢复并巩固了夏朝的统治。
  以上的历史事变都是以洛汭为中心发生、发展以至于告终的。可见太康之都鄩城即在洛汭,后羿、寒浞甚至少康都曾占据过这里。这是进入文明时代以后,在洛阳建都的第一个帝王和第一座都邑。洛阳都市的发展史从此揭开了第一页。

少康以后,不知何故,夏代几世均不在洛阳建都,其统治中心则转移到豫东。如帝杼初都于洛阳以北的原(今济源),后迁至开封附近的老丘(陈留县),直至第十一世第十三个帝王胤甲(名廑)时又迁回到洛阳至华阴一带的西河。接着是帝孔甲和帝皋,犹似怀着游子思乡之情,又回到他们的先祖太康居住过的伊洛一带。
  孔甲是个不理政事的国君,他尤好鬼神,终日过着淫乱不堪的生活。他曾到东阳
山打猎,因“天大风晦冥,孔甲迷惑,入于民室”(24)。山即洛阳以东的首阳山(25),可见孔甲的居地距首阳山不远。更有趣的是这位君王很喜欢养龙,因为龙是夏民族崇拜的神物。《史记·夏本纪》记载说:“帝孔甲立,天降龙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饲),未得豢龙氏。陶唐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孔甲赐之姓曰御龙氏。”“龙一雌死,以食夏后,夏后使求,惧而迁去。”这个故事是说孔甲让刘累为他养龙,因刘累并不精通养龙术,结果一条雌龙死去,且被做成美餐为孔甲吃掉。孔甲反向刘累求雌龙,刘累惧怕,只得迁居别处。刘累原住在“洛州缑氏县南五十五里”(26),其地在今偃师县伊河之南,缑氏山北。想必孔甲居地距此不远,或许仍在太康之都洛伊之汭的斟鄩。
  孔甲死后,其子夏皋继位。关于帝皋史书没有迁都记载,当仍居于孔甲旧地。不过他死后却葬在洛阳以西故渑池县的崤山(27),后人称这里为“夏墟”。
  夏朝最后一个国王桀(履癸)都于洛阳,史书记载更加明白。如战国时吴起对魏文候说:“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28)。河济指济水入河处,在今荥阳以北;太华即华山,伊阙就是洛阳南郊的龙门,羊肠为太行山上的崎岖小道。显然这就是现在洛阳所处的位置。不过这是一个大范围,并未确指在何处,具体位置还是《竹书纪年》这本晋朝人在魏国君主墓中发掘出来的古书说得最详细。书中说:夏桀“十三年迁于河南”,“居斟鄩”,并说:“后桀伐岷山,……而弃其元妃于洛。”这就清楚地告诉我们,夏桀所居还是太康修筑的鄩城,其地望与洛水有密切关系,不然为什么把他的爱妾元妃遗弃到洛水附近呢!所以古书中以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故鄩城,盖桀所居也”(29)。又因夏桀是亡国之君,便用“伊洛竭而夏亡”(30)的征兆之说,来应验夏朝的结局。
  综上所述,不仅夏朝第一个帝王禹在洛阳为人民排难治水,开拓了夏朝奴隶制王国的统治基地,而且太康、孔甲、帝皋、夏桀四个帝王都在这里建都。处于伊洛之汭的斟鄩故城,就必然修筑有他们先后居住的王室迷宫。
  然而,将近四千年的漫长岁月过去了,随着自然风雨的剥蚀和王朝的频繁更替以及人为的战争的摧毁,斟鄩故城早已坍塌倾圯,湮没不彰,成为难以寻觅的历史遗迹。夏代诸王的迷宫在哪里?斟鄩故城的规模、布局又是怎样设计建造的?……这些不仅是中外的历史、考古专家所关注的重要学术问题,也是我们极感兴趣的一件事。好在古人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文字记载,我们可以蛛丝马迹地将它们联系起来,从而按图索骥,去探求这座文明时代初期的胜迹。
  本世纪50年代末,我国的考古学者为调查“夏墟”结队来到了豫西,当他们从偃师向稍偏西南的目标行至8公里,即提裳涉河到达了一座很少有人问津的村庄——二里头。经村民提供线索,得知村南的一片台地上散布着许多古代的瓦砾。考古学者们喜出望外,随即赶到,果然见这里在南北宽约1.5公里,东西长约2公里的范围内,堆积着很厚的文化层。这就是后来经过大规模发掘,学术界众所周知的二里头古文化遗址(31)。
  这处遗址北临古洛河(32),南去伊水五公里,往东不到十公里便是伊洛二水汇流处。它是一座平坦无垠,土地肥美又有水利舟楫之便的三角洲,难怪人们世代在这里春耕、夏耘、秋获、冬藏而不嫌偏僻。这也正是古人以为得天独厚和夏代帝王理想的地方,它与文献记载的夏都鄩城的方位、地形多么吻合啊!然而它究竟是不是斟鄩故城,就让我们揭开这处遗址,看看它的内涵和文化性质,来考察鄩城这个千古疑案吧。
  二里头遗址是上古时代规模宏大,设施完备,内容丰富的一处居住区。现已发现遗址内分布着宫殿、陵寝、房屋、道路、窖穴、水井,还有铸铜、制骨、制陶作坊、墓葬等。据
14C测定,它的绝对年代为公元前二千余年至公元前一千六百多年(33),正好是夏王朝纪年的范围,因此被认为是夏代的遗迹。
  一号宫殿基址(图六)位于整个遗址的中央,经探测发掘知其是一高出地面80厘米,略近方形的夯土台基,东西长108米,南北宽约100米,占地面积15亩。它是一处由殿堂、廊庑、大门和庭院等单体建筑有机组合而成的建筑群。殿堂居于中部偏北处,廊庑环列四周,大门朝南。殿堂基座东西长36米,南北宽25米。上面整齐有序地排列一圈柱穴,南北两边各九个,东西两边各四个,以大卵石为柱础。每个大柱穴的外侧附衬两个小柱穴,推测是支撑殿堂挑檐的柱穴。据此可知,这是一座面阔八间,进深三间,双开间的四坡重檐式大型建筑。殿堂正南70米处是宫殿的大门,台基呈斜坡状,其上排列九个柱穴,可知为面阔八间的牌坊式建筑。廊庑从大门两侧沿台基周边环围殿堂,形成屏障。廊庑以外还发现不少大小不等的房屋台基,并用卵石铺成甬道,两侧夹筑土路。宫殿基址以北,发现有筒形排水陶管道。



图六 二里头一号宫殿复原图


  这座宫殿建筑,工程浩大,雄伟壮观,布局严谨,主次分明。所谓“桀筑倾宫,饰瑶台”(34)的记载,在此得到了印证。它是已知中国最早的帝王宫殿建筑遗址,其格局为历代皇宫建筑所沿袭。据估计,其夯土基址约合土方2万多立方米。依当时所用木石工具之简陋粗笨,合计挖土、运土和夯筑等多道工序,总共用工当不下8万。何况基址上还有高大的殿堂,连绵的廊庑,昂立的大门,又需要大量的普通劳力和技术工匠呢!另外采石伐木,搬运加工,其用工又当不下四、五万个,估计其整个宫殿主体工程的建造落成,少则也要三、四年,那么平日集中在这里的劳动者将会有三万左右。在当时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非帝王谁能建造如此宏大的宫殿呢!
  更令人惊喜的是,1978年二号宫殿(35)也被揭露出来。它的基址面积约4千平方米。除与一号宫殿一样,具有中心殿堂、廊庑、大门和庭院以外,在殿堂以北还有一座长5.3米宽4.3米、深6米的东西向大墓,是迄今所知我国最早的大型墓葬。大门为庑式建筑,中间作穿堂式门道,两侧附耳室,即所谓住卫士的“塾”。庭院里有陶水管铺设或石板砌成的地下排水设施。推测这或许是王室宗庙。倘若如此,那就是现知最古老的华夏宗庙了。
  二里头遗址的另一重要收获,是发现了面积较大,延续时间较长的铸铜遗址,出土有大量的坩埚片、陶范、石范、铜渣等遗物,想必当时有大批工奴在工官的监督下在此从事艰苦劳动,专门制作各种青铜器考古工作者在对遗址进行全面清理的过程中就出土了古拙、别致而具有原始特征的青铜工具、武器和酒器,计有锛、凿、刀、锥、鱼钩、戈、戚、爵、铃等。这是我国发现的时间最早的青铜器。它的出土,表明青铜文化的历史从夏代已经进入成熟阶段,为我国灿烂的青铜文化奠定了基础;也表明洛阳是最早进入青铜时代的地区。在遗址里还出土一件直径17厘米、厚0.5厘米的圆形铜片,上面四边用六十一块长方形松绿石镶嵌,中间则用松绿石嵌成两圈十字形的图案,每圈均为十三个(36)。乍看犹如现代的钟表刻度,十分精美。它或许是铜镜的雏形,也是我国最早的铜镶玉(石)工艺的突出代表。若非为帝王或贵族享用之物,在那奴隶不如牛马的社会里,又有谁能占有这种高级工艺品呢!这些铜器的发现,不仅验证了古文献中关于夏代“以铜为兵”(37)和“贡金(铜)九牧,铸鼎象物”(38)的记载完全是可能的,而且从青铜酒器的出现,也足见太康“湛浊于酒”(39)和夏桀“日夜与未(妹)喜(桀妃)及宫女饮酒”(40)的淫奢生活,是合于史实的。
  二里头晚期的文化层中出土有玉质的琮、钺、圭、璋等礼器,这是奴隶制的等级制度发展的产物。而陶塑的龟、蛤蟆、猪、羊头以及陶器上刻画的一头二身龙蛇纹、龟纹和人物形象,彩绘花纹等,都反映了进入奴隶制社会以后文化艺术的飞跃发展。七级石磬、陶埙、铜铃等乐器的发现,恰是太康“将将铭苋磬以力”,“万舞翼翼”(41)和夏桀“收倡优侏儒狎徒,能为奇伟戏者,……造烂漫之乐”(42)的实物见证,更可贵的是还发现了求神问卜的卜骨和罕见的陶文,陶文有:


  凡二十四种,从而提供了研究原始社会到商周的文字发展脉络,也表现了洛阳地区文字形成的个性特点。这些就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正确评价奴隶制的重要问题。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认为,奴隶制的确立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巨大进步。因为“只有奴隶制才使农业和手工业之间的更大规模的分工成为可能”(43),它对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文明的开创起过巨大的推动作用。二里头文化的发现就足以说明,奴隶们的辛勤劳动使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都有了更显著的进步,如宫殿的建造,文字的形成,科学的萌芽,各种艺术的创造,都是原始时代无法比拟的。尽管这里尚未发现城郭的遗迹,但它是一座都市却无可怀疑。因为都市并不一定非筑城郭不行,安阳殷墟、西安周原(西周镐京)乃至亚洲的一些古都,如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哈拉巴及摩亨佐达罗也都未发现城垣。所以我们以为二里头遗址或许就是夏都鄩城的故迹。
  奴隶制的王都是在奴隶的尸骨上垒砌起来的。二里头遗址的灰坑中埋葬许多奴隶,有仰身、俯身、直肢、屈肢或作蹲坐、捆缚、甚至身首异处等惨状的,并且往往数具尸骨共埋一坑。他们或因苦役累死,或因饥寒身亡,或因酷刑丧生,或作为人祭、人牲被活埋杀殉。史载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不堪”(44)的情况,在这里得到了形象写照。夏桀“罢(疲)民力,殚民财”(45)。暴虐无道的行为,遭到了民众的怨恨,他们纷纷指着太阳诅咒道:“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46)意思是太阳你何时才能死亡,我们宁愿与你同归于尽。在这阶级矛盾十分尖锐的情况下,东夷族的商汤,乘机出兵推翻了夏桀的统治。夏王朝大约经过了四百七十年的历史进程,至此告终了。

(苏健《洛阳古都史》




作者介绍:

苏健,1939年生,河南商水人,曾任洛阳都城博物馆、洛阳博物馆副馆长,退休前为龙门石窟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社会兼职主要有中国汉画学会理事、河南省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河南鉴赏家协会常务理事等。从事历史、文化工作四十多年,编著出版有《洛阳古都史》、《洛阳唐三彩》、《洛阳汉代彩画》、《洛阳出土铜镜》等十余本专著,发表历史、文物、艺术等方面的论文百余篇,还任《河南古迹名胜辞典》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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